悦雯
第(2/3)节
,薛霁把厚厚的面巾纸折在领口做领巾遮挡油花的样子,还是和她们小时候第一次结伴去吃麦当劳的时候一模一样,薛霁仿佛生下来就这样有教养。只有悦雯知道她从不肯在父母面前展露过的叛逆,但那只是小小的不累及人的使坏,西洋画作者藏来藏去的签名。油脂在筋肉分明的肉面密集地爆裂,像大洋环拥中流淌岩浆的火山。
“你们简直不像在谈恋爱。”悦雯讲。
“我只是在相亲。”薛霁指正道,旋即又觉得自己太咬文嚼字。对文字越敏感的人越喜欢胡思乱想,越执着自寻烦恼,她在心里自嘲,“这段时间都很茫然。”
“还是没感觉?”
“在努力。”
“他对你不好?”
“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他那里收了只缅甸玉镯子,又说是被高僧开过光的,玄乎其玄,让她退回去,非说这样拂了人家文太太的面子,要我买新的还礼。”
悦雯当然知道礼尚往来把薛霁夹在中间有多难做,脸上浮现出同情的神色。
清骏坐在悦雯旁边一只一只地剥小橘子,很甜但是有籽,不能一口吞那种。
“他急着想上床。”薛霁闭上眼睛,眉间隆起一座小山,就像那天在香氛环绕的车厢里看见秉信敞开衬衫的胸口有片汗疹时一样。淡黄的皮肤在平坦的胸口上延伸,她想形容,但是有刺在喉,从前没有见过秉信露出那种表情,好像已经看见了淡黄色皮肤下骨骼在咯咯颤抖的魔鬼,“我不明白,悦雯……是不是妈妈收礼的事让他觉得我在暗示?”
“有这样的人,”悦雯翻了一个白眼,像是隔空做给秉信看的,“接受礼物,一起吃饭,看场电影,甚至是发个记录生活的朋友圈……随便什么都能被等价替换到上床许可。”
“总之,从这之后我就不太想见他。”薛霁对清骏说了声谢谢,手指把小橘子一瓣瓣掰开,举止很秀气。
“自己觉得还没有到那一步,”悦雯的眉间也隆起小山,“就不要给。”
他们的牛肉好了,然后是五花和鸡脆骨。盛过牛肉的空碟在薛霁左手边堆迭,融化的冰晶把生菜小舟一样托举在中央,池水被肌红蛋白染成且腥且暧昧的粉色。用毕饭,薛霁借口去洗手间,履行在电话里的诺言把账结了。临别时悦雯拥抱着她,而后又用一双手捧着薛霁的脸,婚戒的圈轻轻压在薛霁的下颌线上,好像殷切地捧着一株易折的铃兰:“不管发生什么情况都要告诉我,尤其是如果他对你不好。我和清骏在这边还有朋友的。”
“可能某天你会听见我恍然发觉自己不喜欢男人。”想起煲电话粥时悦雯开过的玩笑,薛霁小声地又开了一遍。她可以担保小声到只有她和悦雯能听见,好像以前躺在行军床凉席上能被电风扇嘎嘎聒噪地盖过的耳语。
“那你也要找个对你好的女朋友不是?”
“悦雯。”她的声音听起来动容而感激,“谢谢。”
烤肉店门外的冷风双双吹散她和悦雯在室内因闷热缺氧脸上涌起的酡红,她们化在一起。
“对不起让你为我担心这么久。”她说,“我真的很抱歉,秉信,真的。下次……不会这样了。”
薛霁在白刷刷的车灯里,面容灰落异常。即使是面对面站着,或者是隔着一张咖啡桌坐着,哪怕是海洋馆里相拥亲吻,他们之间也远得好像一个在南半球一个在北半球,传讯的声音快跑断腿。
“我累了。晚安。”
薛霁的鞋跟离开了那两锥地面。单元楼的刷卡机滴滴答答地唱歌欢迎回家。老式单元楼每一层摆着盆栽或晒着衣服的楼道声控灯次第地亮了,暖黄的灯光射在郁郁葱葱的吊兰和印着牡丹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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