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
第(3/5)节
起身背对着电视机将玩伴深深拥抱,掏心漉肺地讲了一番真心话:上周末在少年宫看文化周演出,精确到记得在几排几列,那是个好位置,最能观赏薛霁的表演。
光这点安慰尚且不够,于是悦雯发誓,她对佑宽可一点感觉也没有——她虽然年纪小,却是有头脑的。谁知道上中学以后又会怎么样?
她几经熟虑,断定佑宽不比薛霁有才又有趣。
“啊、啊,”悦雯双手合十向她讨扰,“我保证你始终最特殊,好不好嘛。”
“我和他又不是一回事。”薛霁讷讷地讲。
连少年人都不是的小孩讲话最不着边际。悦雯两只手轻轻拽着薛霁柔软的耳朵,语气不无遗憾:
“是啊,小雪。如果你是男生,我长大一定嫁给你。”
悦雯妈妈敲响房门叫女孩子们休息一会儿准备吃饭,给她们一人送来一杯热乎乎的巧克力冲剂。
“就来了,妈妈。”悦雯一面回答,一面“咻”地一声关上电视,本就在她进门后拉上了窗帘的书房顷刻间更晦暗了,薛霁将试题与作业簿摆成正为她们苦心经营着的造型。
“好了没?”悦雯在身后悄悄问她。
“可以了。”
她捏着草稿纸转过身,嘴唇却倏然迎来一声轻响,悦雯的手抵在门把上,亲过薛霁一次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薛霁想生气,她知道这是悦雯对提到佑宽之后自己情绪不好的代偿。
她知道悦雯十足擅长撒娇,十足擅长讨饶。
犯了错要挨板子打手心,陶叔叔虽看不惯她“竹签还没落到身上,先预备好了怎么直掉猫尿”,却也全然未有对付悦雯的办法,只好日复一日地原谅下去。
在当时薛霁也是这样了。她拉开窗帘,夕阳露在筒子楼天台一排排晾晒的花被子后边,金澄澄的,有一种羞意。
妈妈在门外问:“雯雯,你们两个是不是在干什么坏事?”她是随丈夫远嫁而来的苏州人,普通话的气势很温柔地一路塌陷下去。
悦雯这次悄悄话里的请求霸道得像威胁:
“小雪,不要生我的气,我们是好朋友。”
“有多好?”她依然讷讷地问,像被攫走了早熟的灵魂。
“有多好?”
在云舒身后,老板问,你们是在这吃还是带走?门口的人混着雨声说带走,于是挂钩上的塑料袋稀里哗啦一阵响,把薛霁此刻的无话衬托得更安静了。
云舒垂下眼,捏着筷子把鸡蛋捅得四分五裂。一模一样的汤底,但是和薛霁比起来,她这碗就跟午夜突发的溏心蛋被杀凶案现场一样。
“对不起,薛老师。”
“没关系,只是我刚刚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悦雯妈妈是位全职照顾女儿的家庭主妇,面目有一种烘焙坊内刚热气腾腾出烤箱的戚风蛋糕状的暖意和甜美。
她总说自己天底下最喜欢薛霁,待她比亲女儿更胜一筹。平日里远远看见薛霁背着书包从楼下拾阶而上、小白杨一样既挺既直的身影,她就要招呼道:小雪,来阿姨家吃晚饭呀,阿姨给你烧排骨好不?
悦雯哒哒哒踩着新买的皮鞋跟在后面,尖声吵嚷母亲的偏心,可其实也并没有动气,连小孩子的玩笑都不算。的确,悦雯一贯把她当作好到甚而不屑攀比的朋友。
“应该说……”她面颊上浮现出悦雯手指那枚婚戒坚硬且清晰明白的触感,“如同亲姊妹吧。”
那天晚上吃饭时,薛霁摆出一副赔罪的表情,拈了一块红烧蹄髈给悦雯。悦雯一直喜欢不给台阶下地作弄她,偏说自己要吃蹄髈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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