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
第(3/7)节
两地黏在额头,像个未经世事的小野人:“肯定很痛……”
所以简单的带过为薛霁所不忍了,她捋起云舒额际的碎头发,同此前小时候在宋太太面前撒谎一样,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笑道:“没有,一点都不痛的。”
“我那时候直接晕过去了。”薛霁说,然后她拇指的指腹在云舒额际滑过一小片凹凸不平的地区。
薛霁眨了眨眼,头向下埋了一些,手指重新摩挲在她的疤痕上:“这是怎么弄的?”
云舒自然不觉得疼,却也不觉得痒。她只觉得烫。从那个烟灰缸砸出的破口到颧骨,再到她的下颌,她的脖颈,她的如月轮般美好的耳轮,她的耳垂,她的眼、鼻。
“……在家里,被打的。”
她讷讷地讲,和盘托出破相背后的事实,然后看着薛霁的表情。
云舒在疾驰而来将自己击中的下一秒倏然自觉承受不能,因为知道薛霁就要像哄真正的小孩一样替她吹一吹。
所以她抢在薛霁的嘴唇更加靠近之前,如蒙伤灼般垂下头与她相错开,抬起原撑在绒毯上的右手遮住那块煞风景的伤痕,掌心有汗水黏着被攥紧的指间带落的绒毛。
就这样,云舒撒下一个与薛霁一模一样的谎,手背下无从看清的表情却和难能讲出真话时的样子差不离:
“不痛。”
薛霁忽然答应她的邀约时,云舒两边眼皮都已经肿肿地撑在一起打架,故而听得并不十分清楚。被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她迷迷糊糊地对着门口一棵要关灯的身影问:“真的去?”
直到听见薛霁甘洌平和的“去”,云舒才放心自己被一拥而上的瞌睡虫轰然扑倒,全然没来得及考虑周五如何跟妈妈介绍这“特邀嘉宾”。
今早姨妈来简讯说自己带着小旭这两天暂时不会回来,所以云舒只得继续借宿在薛霁的住处。
一来是没有钥匙,二来她们一时不能确定姨父的状态,故而云舒回姨妈家收拾些衣服以方便换洗的危险想法也被薛霁打消了。
眼看明天就要到星期六,薛霁抹不开时间,所以今晚回公寓前就带她上家里来取一些更适合云舒这样高中生穿的衣服。
用薛霁的话讲,都是宋太太精心挑拣后保藏来压箱底的。出了医院,云舒两只手忙不迭地倒腾一枚圆碌碌的糖炒板栗果,一面吹气一面问:“不会是特别复古的吧?”旋即抬头,却看见薛霁只是为自己越熟越展露的嘴利半苦地笑一笑:“我有那样老?”
“当然没有!”云舒终于“咔”地一声掰碎板栗壳,果肉在她掌心黄得且饱满且甜美。她原本还想说:其实我见到你那天直以为你不过二十五岁。
话到嘴边,最后出口是一句糖炒栗子一样的:“给你。”
到今天为止,她已经一连在水蓝色外套里兜兜转转换了两天薛霁的衣服。字母卫衣的衣摆和那晚的体恤一样垂得浪打浪,兜帽堆在后脑勺,两条抽绳从胸前摇来晃去,云舒和她并排走路时喜欢把抽绳提起一边,揪在手里绕圈玩。
她一面绕圈,一面同薛霁一起穿过医院门口鱼贯而入又鱼贯而出各形色的过客,又穿过老家属院楼下观象棋有语的老头和一堆做游戏的小孩儿。
他们在树荫下排成一列玩写米字。站在队列前背对的小孩飞快糊弄完了点撇横竖撇捺,然后“啪”地一声转过身来,气势要喝断当阳桥:“不许动!”
云舒与薛霁误入这幅顷刻间陷入静止的油画,更糟的莫过于云舒远未料到薛霁在这群六七岁的小孩里颇具人气,两人一眨眼便陷入这样小萝卜头、那样小青菜头水泄不通的“薛姐姐、薛姐姐”包围圈中,真是十万火急。
第(3/7)节
推荐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