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狄浦斯之逆》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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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几个握手和简单赞扬更接近恩赐,仿佛一泊表面倒映灿金光色却深邃无底的湖水。庄园里还养着宠物,宅子里几只猫,草坪上十几条不同品种的猎犬,湖里游着黑天鹅,书房窗上挂着供金丝雀停驻的歇脚柱——大有朝动物园发展之势。他继父养这些似乎并非出于有钱人装点门楣的把玩炫耀,和宠物在一起时难得流露放松神态,清楚记得每一只动物的名字与习惯——世俗观念里喜欢动物的都是有爱心的好人,少年不能确定,只觉他的畏惧越发成为无根之萍,反而因为冒失的跟踪被人捉住过几回。譬如午后抱着绘本想提前躲进藏书室,推门却发现男人已经在里面,他慌忙道歉“打扰您了,父亲”,对方倒浑不在意地叫他也过来坐下,同一张沙发让距离不可避免地靠近,男人原本夹了一支烟,他进来后就把烟熄了,未散的雾丝被午后斜阳织成缠卷的金纱,胧着对方半披的外套和夹着书页的长指。少年心下紧张成一片兵荒马乱,难以形容对方放松时那种倦慵成熟的气质,在他那些吵闹稚拙的同龄人身上全然找不到类似踪迹,目光乱糟糟的看不进去什么书,直到窗外闯进一只毛皮黄澄的猫咪跳上继父的膝盖,男人随手抚摸猫咪,让他蓦地想起初见时放上头顶的手掌,整根脊椎骨都通电似的发麻。
少年在这个新父亲身上看到上层社会alha一切良好面的集合,以及隐约让人想下跪的气质——并非出于臣服受压或者屈辱,而是全然荣幸而感激地,像士兵跪在王冕下,被国王的剑尖划过肩头赐予功勋,冲锋陷阵争斗赴死也带着狂热而自觉崇高的信念。他那时只有十五岁,稚嫩的生命是一株未长成的树苗,还没做好为这种人被动燃烧献祭全部的准备,恐惧或许是来源于此,像飞蛾恐惧焰火、蜡块恐惧烈阳。
他是一株移栽的葛藤,在不属于自己的花团锦簇中忐忑扎根,伸出细嫩枝蔓、小心试探花园主人的态度。第一次主动跟继父搭话之前少年踌躇了快一周,每天蹲守在对方常去的地方打着腹稿,又屡屡被犹豫和胆怯牵绊口舌,终于下定决心推开书房的门,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就愣住——房内正装革履的alha们或站或坐,手边放着喝了一半的威士忌酒水,听见响动一齐乜斜目光,配合暗沉光色酷似电影中总统办公室的密会。他隐约知道继父的身份不寻常,却还是第一次目睹这吓人的阵势,连忙道着歉退出去关上门,决心也塌了大半。当晚塔尔缇斯敲开他的房门,原以为会被训斥,对方却只问他今天有什么事,他嗫喏片刻,吐出在舌尖徘徊已久的愿望:“我想去学校里上学。”
面对这请求对方只眯起眼,眼弧在台灯光芒所能触及的边缘滤出几分深意,少年不安地抿唇,在心底把说服的理由过了一遍又一遍,“家庭教师们都很好”“我对您的安排没有不满”“只想多交些同龄朋友”,却在开口前听见对方说,“好啊”,一下子讶然睁大眼,来不及揣测什么,心情首先埋进一片雀跃,让他第一次在继父面前露出微笑,抿紧的嘴唇整个弯起来,唇缘下露出洁白齿尖,全然不知自己在对方眼里——像只小狗崽,怯生生地伸出小狗爪试着讨好,被稍一抚摸就开心满足地转起尾巴——有多好玩。连声道谢说“谢谢您”,对方反问一句“怎么谢我”让他怔住,半晌才看到男人弯起嘴唇,笑了一下,“开玩笑的,我会给你安排。”
塔尔缇斯办事效率很高,不久后少年便正式入读最近某所公学,在校学生大多非富即贵,校内学风严谨校规严苛设施顶配实行精英教育,即便如此也比在家自由许多。他没改姓,同学只当他是新来的普通转校生,模样好看性格讨喜,到哪儿都容易被接纳,入校几周便交上谈得来的朋友,一个高个的alha男孩喜欢拿胳膊肘拐住他的脖颈、好哥们似的凑到他耳边嬉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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