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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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难,自然就是人力的缩减。要是父亲肯让我整个厂停下来一两个月,藉改头换面趁机搞一次性资遣,长痛不如短痛,我能好办些。
可惜我父亲这辈子最看不开的除了面子,就是金钱。
虽说我有心理准备,父亲不将米搅阿转型这事交给资质平凡,应酬总也不大方的大哥去做,肯定难处不少。
只是我没料到父亲对我这么有信心,备下那么多难关等我去闯,看来我要坚持我的承诺,不成功就不回家,从没赞成我拿这当赌咒的祖父母往后两三年想要见我面,还得劳驾他们出门到家以外的场合了。
面对三大难题,及附在这三件事明面暗里眉眉角角的浩繁琐事,就算我是能说话的正常人,不,是三头六臂的金刚罗汉,也难单凭一己之力就办到。
所以,我在到任的第一天,就找厂长替我广发招聘总经理特助的讯息。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这不能说话,单靠笔谈,遇到不识字的现场作业员只剩比手画脚一途的总经理,上班的前两个礼拜不忙着开会整顿人事,将时间全花在熟悉现场事务上。
从看图鑑看实物,将厂里常购入的几种水稻型号的带壳、去壳外观,生熟米口感默记于心,将同色麻袋装的湿穀、乾穀扛在肩膀上以身体、以嗅觉不以眼睛去分辨两者的不同,在师傅的陪同下亲自操作各式机台……我徵个特助徵了半个月,竟迟迟徵不到合我心意的。
在八零年代,东亚各类自动化设备多数都由日本领先,脱穀设备也不例外。亚洲稻米倾销,精耕的台湾是怎么也拼不过中南半岛洒种就等收成的各国的,是以日后的外销订单,我锁定的是欧美方面,主攻高级日本米跟低廉泰国米中间这层的商机。
所以,我需要的特助不仅要英日语精通,还要略懂手语。还有,最重要的是,基于我扭曲的心态,想将这些精英当成猴子耍,藉以释放我无处宣洩的怨气,面试的最后一关,是---
从货车上扛起一包五十五公斤的湿穀子,走过两百公尺的距离,将穀包放在厂房里的大型烘乾机拆袋处,来回十趟,总共十包,连这点都办得到的话,我才录取。
厂长看我将穿着男式女式西装,套着真丝西装裤、贴身短窄裙,踩着真皮皮鞋、高跟鞋的人才们一个个的都折腾走,脸色一天比一天僵,笑容一天比一天苦,可现场员工对待我,却是一天比一天的亲厚。
就在我上任的第十七天,我未来的爱人出现了。当他将十包湿穀子叠成一小座金字塔,要笑不笑的撢着他衬衫与西装裤上的白色穀绒,微微喘着以眼神问我过关没,事隔多年,我过了不惑之年,回头品了多次才品出,原来心动的条件不需天雷勾动地火,不需心跳如急杵擂鼓。
只需一个眼神的交流,觉得他很顺眼。
那便是了。
(四)
我瞄了眼手上的履歷表。范源进。中部某私立大学日文系毕业。英文是自修的,只有一张赴美短期进修的结业证明。厂长的秘书黄小姐刚给他做的两种语文笔试,成绩都不差,日文全对,英文就错一小题。
名字有点土,学歷算普通,相貌过得去,气质还可以,看起来文身文身的一副书生样,力气倒是不小啊?
我想了两秒,然后淡淡露出一个职业笑容,朝他点点头,侧身比了个请,示意他跟我来。
目测矮我大概四至五公分的男人头发微乱,衬衫有污痕,笑容也很淡,将外套从墙上的掛钉取下挽在肘上,不卑不亢的躬身回我一礼。
其实,未来的爱人无论学歷、长相或体格各方面,客观来说都能算得上中上,气质也很不错了。觉得他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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