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欲雪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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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笑话,吐口浊气吗?妾如今剩,不过一点骨血在人间,如此苟活。所图亦不过三餐饱腹,瓦砾遮身,数年安生日子。”
“殿下,求求您,放妾一条生路吧。”
谢琼琚伏在地上,头颅几乎埋进尘埃里,便也不曾看见,她跌下去的一瞬,她身前的男人本能地转身搀扶。
甚至,他还唤了她一声“长意”。
她俯首,他便折腰。
他也算是被众星拱月地长大,却唯有对她,不曾真正居高临下过。
只是她的一声“殿下”,叫停了他所有的动作。
火光灼灼的深夜里,地上的影子迎风晃动。
风不停,人不静。
贺兰泽看着跪在他足畔的人,他的结发妻子。
从他十六岁初见她到如今,他们相识已经十一年了。
三九年纪里,已是芸芸小半生。
即便中间隔着七年和离岁月,也有那样四年真心实意相爱的时光。
她在初时的两年,唤他因他隐瞒而并不真正属于他的“九郎”,但心中情意,眼中关切也是一片赤城。
后来知晓身份,她端方唤他表字“蕴棠”;床帏缱绻间,又娇又柔唤他“夫君”;撒娇嗔怒时,便唤他“郎君。”
只有一次,称他为“殿下”。
是知晓他身份的一刻,以为自己要悔婚,便以一声“殿下”主动划开界线,退到人臣的位置。
这个距离,是他们彼此间最遥远生疏的距离。
是故,这一刻,她是何意?
又要划出这条线,与他泾渭分明?
怎么回回都是她主动至此?
回回她都抢着要离开他?
贺兰泽觉得有些好笑。
爱一个人,哪怕只是爱过一个人,也不该是这样的。
他爱过她。
所以再难爱第二个人。
所以即便被她伤,被她弃,但是在伤重病痛里他魂牵梦萦的还是她。
甚至,闻她葬身火海,他夜奔大半个大梁欲挖一副她的骸骨……
求不到生时的她,便妄图在她故后,得一抔有她气息的黄土,聊慰余生。
慰余生,你我是这样到白首。
第一句“殿下”让他几欲丧失听觉,临了的又一声“殿下”拉他回神。
聚起神思,回想她说的那样长长的一段话。
试图寻出她和他一样,深爱过的痕迹。
这么多年了,贺兰泽觉得这不是一件太难的事。
他总能说服自己,她是爱他的。
为她寻迫不得已的理由。
果然,他找到了。
条理清晰,层次分明。
他便索性跪坐在她面前,捧起她的面庞,问,“你是不是担心我与公孙氏生间隙,失了幽州城,误了问鼎天下的时机?”
“是不是谢氏没有了,少了让你依仗昂首的资本,你怕再也配不起我?”
“是不是觉得我们之间晃晃悠悠多出一个孩子,怕我容不下她?”
“是不是,为这些,才要拼命离开我?”
贺兰泽说得仿若很有道理。
但是,也不尽于此。
谢琼琚觉得自己想要离开他,还有旁的更多的缘故。
是什么,她一时也弄不清楚。
就是,她不想看见他,更不愿面对他。
她就想在无人认识的地方,无人触碰她过往,容她平静地过活,好好将孩子养大。
但他这般说,也没有什么错,她甚至有欲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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